在雷奥赫夫宣布解散后,崇谕惊讶地看到相当一部分新生居然直接去往教学楼或者是练习场所在的方向,竟然是不打算再回去睡觉而是要彻夜努力了。
真是厉害啊,简直就像疯子一样。崇谕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想念着宿舍里柔软的大床,快步往回赶,但一只手忽然揽住了他的肩膀。
“好啊,你这骗子总算出现了!”崇谕扭头一看,没好气地说,“之前都联络不上是怎么回事?”
“别这样,尊师重道可是做人的基本品格。”贾法尔浑不在意地说,“跟我来,有个大人物得让你见一见。”
大人物?崇谕犹疑地瞪了贾法尔一眼,突然发现他竟费了一番工夫从头到脚将外形打理得颇为干净爽利(虽然深重的黑眼圈还是没什么改观就是了),要知道就算是在启示会上作为心脏分院的学生代表也没见他有这么上心,看来是真的事关重大了。
一路上不论崇谕怎样追问,贾法尔只是微笑不答,他领着崇谕来到凤凰殿西侧,伸手一指那边的一座建筑。
“进去以后直走到最底的一间红色标识小型会议室,刷下ID卡就能进去了。”贾法尔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透过带着防窥雾化效果的玻璃,可以看到会议室内部空无一人。崇谕刚一进入其中,Icicle就“叮”的一响发来消息:-500鲁纳——使用凤凰殿会议室C49。
“抢劫啊这是!”崇谕肉痛地说,再一次感受到这士官学院里真是遍布消费陷阱。
等啊等,过了10分钟依旧没有人来。
犯困的崇谕打了个哈欠,抹了抹眼睛。如果不是被坑了那么一大笔钱他早就走人了,可是现在却只能强行撑住。
等到差不到半个小时,桌子中央的多功能会议装置总算是咔嚓一响。接入声音讯号后,喇叭里有了激烈的水声和呼啸的风声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圆形摄像头转起起来,最后对准了崇谕。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一个女声说道,“那边各种汇报实在是太烦人,浪费了我不少时间。”
“你是——基蒂学院长!”崇谕瞳孔扩张,难以置信地说,“可是——近星通讯时刻早就过了呀?”
“是啊,好在明涯作为一名船工还算称职。”基蒂淡淡地说,“崇谕,我亲爱的直系弟子,你最近的学院生活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挺好的。要说不如意……坦白讲,以我的实力实在担当不起这枚死神阴影,也不知道当初分配徽章时是出了什么错。我试着去学院理事会申请换一枚徽章吧,那边的接待员又死活不答应,所以,学院长您帮我解决一下呗?”
“出错?”基蒂轻声笑了笑,“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对于你的这个评级,可是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力排众议一手造就的啊!”
“啊?”崇谕惊问道,“您都不先测试我的实力就把最强者的名头扣我头上了?您可知道无论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充满嫉妒的不善目光投过来吗?”
“讨厌,别说得我好像很不负责似的啊。”基蒂失笑,“事实上,我是有经过深思熟虑,才会作出这番安排。你在《当今世界构成》这门课里有学到最基本的概念吧?知道人类社会中最为强大的三股力量是什么吗?”
崇谕回想了一下在那门课中学到的知识,答道:“根据那门课的理论,是‘钱’、‘权’、‘势’。”
“没错,任何一个人只要从这三个维度上进行计量,就可以准确计算出其强弱。而身世成谜的你,审慎原则下钱权势三项只能计作0分。”基蒂说,“亚特兰蒂斯又是那么微妙的存在,放任一个疑点重重的家伙——虽然只是个连力量之源都不具备的毛头小子——自由自在地在这里接受教育,你知道我经受了多么巨大的压力吗?”
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平静,除了繁殖能力及其可怕,超速进化中的混沌生物以外,人类自身的内斗可能才是更为可怕,血腥与讽刺的威胁。
在已经上过两次的《战争原理》这门课中,崇谕了解到引发战争的因素极其复杂与繁多,不过就实质而言也可以简化成“拥有武力的两拨人只要出现利益冲突,就有引发战争的可能”。
世界刚刚进入混沌时代的那10年,在陨星浩劫中幸存下来的4成人口,由于战争又减损了50%。终于,“世界军盟”建立完成,这一云集无数拥有强横力量之源的精英军官的超级组织,其最核心的宗旨便是“消灭一切战争的祸根”。
威服八方的《大混沌法典》即是由世界军盟作为主要创作者的混沌时代绝对铁则,而写入其中的第1条则是“禁止任何形式的分裂人类行为,违者死罪”——据此,世界军盟认定“世界本应大同”,而旧时代通行的以民族区分出“国家”的陋习一律禁止。于是,世界上没有了国家,或者说全世界的人类同为一国之人。
《大混沌法典》的第1条究竟是善法还是恶法,学术界至今未有定论,但是光从实效性来讲,虽然人类内斗仍旧屡禁不绝,但是由于都没有以国家形式相互对抗,乐观地说比起旧时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所造成的危害也算较为微小。
只是,《大混沌法典》第1条所带来的弊端也非常棘手。那就是由于缺乏像旧时代那样在特定区域内有着极具威力的“国家”,对于恐怖势力的打击变得更为困难。
那些或者以宗教为名,或者打着真理的旗号,又或者纯粹只是聚集邪恶暴徒的恐怖势力,虽然在世界军盟的铁腕治理下几乎从未正式浮出水面,可却也犹如附骨之蛆阴魂不散,不时地令世界添上一阵阴霾。
对于恐怖势力来说,源源不断给世界军盟输送人才的、以初始三要塞为首的士官学院,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后快,近年来已经有好几例恐怖袭击发生。
因此,亚特兰蒂斯会对崇谕这个不知来历的人心存戒备也是理所应当,就算把他投入狱中同样毫不稀奇。
“是这样啊……”崇谕沉吟,“虽然从功利性的角度来说,我的钱权势三项毫无可取之处,但由于现今已是混沌时代,力量之源的存在让旧时代的下层人有了火鸡变凤凰的翻身途径——这样一想,你给予我死神阴影级别的评价,正是要向反对者说明让我进入士官学院能得到巨大的利益。”
“是啊,如果你连区区精钢级都达不到,我可是脸都会被打肿!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你仍旧是士官学院的正式学员,我就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但反过来要是你被逐出学院了,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也只能说是正常。所以,你最好尽可能给我体现你的价值!”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基蒂的声音突然变得犹为阴沉瘆人,崇谕不禁吓了一跳。
“另外,崇谕,你发现了吗?今天我代表理事会宣布的那些调整,很像是直接针对你来的哟。”
“咦?”
“如果维持旧有规则不变,那么你只要不陷入徽章生死战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但在新的规则下嘛——”基蒂把尾音拖得老长,像是十分犹豫的样子,不过到最后还是接着把话说完,“如果你不好好努力,也许会一路降级,最后在所有同学的耻笑中凄凉退学!”
崇谕抗声道:“才不会发生那种事!”
“有自信是好事,但绝对不可自傲。”基蒂不置可否,“还有,关于你的秘密要不要告诉贾法尔,一定要慎重——反正换成是我就不会告诉他,那家伙要是知道你名不副实,肯定会——”
玻璃门突然开了,雷奥赫夫走了进来。
“总算找到你了,学院长!”他的嗓音低沉而隐含不容拒绝的威慑力,“会议进程才刚进行到1/4,请快点跟我回去,大家都在等你。”
“唔,这个……”
“怎么?还是说学院长你觉得需要把人都叫到这个会议室来呢?”雷奥赫夫显得不太高兴,咄咄逼人地说。
“喂、喂、喂?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这边完全听不清楚……明涯,你快来看看这破烂是不是没用了呀?轰——”通信中断,线路彼端只剩下了无意义的电磁噪声。
在崇谕听来,最后的那个声音跟之前基蒂学院长劈手砸下的音效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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